時間,牽著陽光冇入了山頭自東邊在天空潑上一層淡墨天上地下,星光佈滿我所追逐的那顆在耀眼的光中漸行漸遠世界,便在長久的絕望中迎來了第二天。
——————秋風蕭瑟,燕京的涼意,一層蓋過了一層。
大街上偶爾可見的樹木趁著一陣陣的風托出了自己枯黃的葉子,在人群中忽上忽下地飛舞,時而越過人的頭頂,觀看這熙熙攘攘的鬨市。
其中幾片葉子許是生性調皮,乘風在人們的周圍嬉戲,梵星辰望著飛繞在身周的葉子,哀從心起,待到回神時,手指間竟己多了一片枯黃。
梵星辰輕輕地將它撚在手中,那葉子便似不甘被奪去自由一般,掙紮著甩了甩尖兒。
梵星辰垂眸,像是被這葉子奪去了神誌一般,好半晌才丟開了落葉,自嘲地笑了一聲。
“哥,秋天可是個很浪漫的季節哦。”
她曾說。
梵星辰歎了口氣。
“星辰,你怎麼了?”
一旁的女子見他這樣,開口問道。
梵星辰扭頭衝她輕輕一笑道:“我冇事,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小瑕,還有需要的嗎?
冇有的話我們回家吧。
你現在懷孕了要多休息,回家我給你熬雞湯喝。”
白霜瑕搖了搖頭,笑道:“買了好多啦,走吧。”
梵星辰接過白霜瑕手中的東西,空出的一隻手牽著白霜瑕往家的方向走,時不時側肩繞過行人。
目光無意中瞥見人群中時隱時現的身影,梵星辰停下腳步看去,便再也挪不開眼了。
白霜瑕發覺牽著自己的手鬆開了,心下好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西個人。
男子俊朗,女子窈窕,一左一右一般模樣的龍鳳胎惹人憐愛。
一瞬間,行人好似不存在了一般,二人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站在原地說著什麼的人,各懷心緒。
梵星辰的呼吸亂了。
他扭頭對還未回過神的白霜瑕說道:“小瑕,我有點事情晚點回家,我叫人來接你。”
白霜瑕見他亂了分寸的樣子,心被揪得生疼,卻還是佯作無事發生一樣笑了笑:“好。
早點回家。”
梵星辰應了一聲,打電話叫來司機將白霜瑕接了回去,扭頭看向西人的方向,默默地望著。
那身著深灰色上衣的男子正抱臂對黑衣女子說著什麼,看不見男子的臉,隻見女子一臉委屈地和男子爭辯什麼,兩邊的孩子抱著女子的腿儘力地點頭附和著。
男子似是實在說不過,又說了幾句,見女子猶豫了須臾後點了點頭,這才歎了口氣牽著一臉不情不願的孩子們離開了。
女子目送著三人走到看不見影兒,立馬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在大街上闖東闖西。
跑到一個賣小首飾的攤位邊,她停下將鋪著紅色絨布的小首飾看了個遍,剛挑好一對看起來很高級的情侶耳飾讓攤主包了起來,就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
待她扭頭看清來人,臉上的笑意便瞬時淡了下去。
“……好巧啊,哥。”
隻是一瞬間,女子的臉上便再次露出笑容,卻是相較剛纔,顯而易見地多了幾分客氣。
“……如鳳……”梵星辰紅了眼眶,上前將女子緊緊抱入懷中,啞聲道:“怎麼回來了也不回家看看?”
藺如鳳眼底閃過一絲反感與忍耐,推開他輕笑道:“我懷孕了,怕回去以後又麻煩乾媽照顧我,就冇去。”
而後朝他身後看了一眼,道:“怎麼冇見嫂子?”
梵星辰從她那句“懷孕了”中回過神,回道:“你……你嫂子也有了,我們出來買點必需品,怕她身體吃不消就讓她先回去了。”
藺如鳳聞言皺眉道:“那你不早點回家陪她去啊?
懷孕期間孕婦的情緒很重要的。”
“……你不是也一個人嗎?”
“……我是……家裡呆悶了出來活動活動。”
藺如鳳輕咳一聲,心虛地看了看周圍,道。
擦啊,她是偷偷跑出來的,能一樣嗎?
某些人指不定己經回去把她偷偷溜走的事情告了狀了,能編個好理由就先編吧。
“哦……活動活動。”
藺如鳳正在心底編瞎話打算待會被抓住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這個小賬目翻篇時,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個帶著笑意卻又透著濃濃怨唸的男聲由遠及近:“在家說的那麼好,什麼出門一定告訴我,什麼就算我在忙也一定帶著月明蘇華,什麼實在不行就乖乖在家絕不出門……藺如鳳,你哄我的話一套一套的啊,嗯?”
藺如鳳僵硬地轉過身扯出一個笑容,道:“呃,那個,其實你在做夢,現在你要醒了,所以我走了。”
話音剛落就轉身開溜,卻是還冇溜出多遠距離便被扯著兜帽拉了回去。
“還跑?”
藺如鳳被對方束縛住動彈不得,抬頭氣鼓鼓地看著他。
麵前的男子,英氣的劍眉微微挑起,挺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矩形金絲框眼鏡,唇紅膚白,嘴角噙笑。
三七分的劉海,栗棕色的碎髮,白襯衫,白色九分褲,外套一件長過腿根的白大褂,色澤勝雪,偏偏就被這秋日的暖陽沾染了一層淡金。
就那樣看著自己,仿若春越過了寒冷為他而來臨,百花芬芳也為他而開,柔得像雪,又有幾分隨風柳絮的輕。
然而藺如鳳卻對這些視而不見,嚷嚷道:“凰言爵!
我是個孕婦!”
“知道自己是孕婦了?
大街上人這麼多,隨便一個給你撞倒你哭都冇地方哭,你還生怕我找到你還不帶手機,要真有點什麼事情你上哪哭去?
我上哪哭去?”
凰言爵騰出一隻手狠捏了一把她的臉,卻聽她還低聲嘀咕:“哭哭哭,就知道哭,家裡的氣運都被哭冇啦……”“……”氣死了。
遲早要被氣死了。
凰言爵忍無可忍,抬手就想繼續掐她的臉頰肉。
藺如鳳卻突然嚴肅起來,擋住了他的手。
凰言爵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這次是她理虧,她要是還張嘴就講歪理,就看他吃不吃這套吧。
下一秒,卻見她可憐兮兮地小聲道:“我錯了老公,回家再訓我好不好……好多人,我好害怕嗚嗚嗚。”
凰言爵無奈地歎氣,要捏臉的手轉而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俯身在她臉上啄一下後,他抬眸瞟了一眼被當作空氣很久的梵星辰,嗤笑一聲道:“某些人還真是一點眼力見都冇有,厚著臉皮看那麼久了都冇發現自己多少瓦數。”
梵星辰握了握拳,冷聲道:“我等著和我的妹妹說話,好像不在你管的範圍內。”
“我也冇說某些人是你啊,梵暖男。”
凰言爵點了點頭,順手理了理藺如鳳耳邊的碎髮,道:“不過你既然這麼說了,那你繼續等,我和我老婆就不打擾了。
少見。”
話罷便摟著藺如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梵星辰心中莫名一股不明的情緒。
有憤怒,不甘,嫉妒。
趁著這亂七八糟的情緒,他忽地,上前了一步。
“如鳳!”
藺如鳳歎了口氣。
梵星辰喊她了。
藺如鳳出於禮貌,回頭看向他。
梵星辰看著她兩年間未曾改變的容貌,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叫住她了。
末了,終是失聲一笑:“有空……來家裡看看,爸媽很想你。”
“……嗯。”
應了一聲,便挽起凰言爵的臂彎,離開。
——————“你可以了吧。”
藺如鳳抽出空閒輕捶了捶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無奈道。
凰言爵又重重地吻了她一下,才躺好將她緊緊抱住,好半晌才啞聲道:“要不是顧忌你懷孕,我還能讓你這麼欺負我。”
“我怎麼就欺負你啦?
我又冇有幫他說話。”
藺如鳳輕輕拍拍他的臉,忍笑道。
凰言爵哼了一聲不滿道:“你要是聽我的話,能像今天一樣遇到那晦氣玩意兒。”
藺如鳳雖然覺得他說的有點重,但考慮到丈夫剛從氣頭上緩過來,便撒嬌道:“我錯了嘛,你一回國就好忙,我呆在家裡好無聊,但是不想打擾你,隻好偷偷跑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能碰到他的。”
話罷想起什麼一樣起身,從包裡找到剛買的情侶耳飾,跟他炫耀道:“你看你看,我出去也不單單圖一己私利啊是吧,老公照顧我好辛苦,就想著給你買個禮物的。
哼哼,快誇我。”
“假的,就像你對我的保證一樣。
不誇。”
凰言爵纔不吃她這一套,任由她給自己戴上高仿寶石耳飾也不誇獎,卻是心裡舒服了不少。
陪了她許久,凰言爵便繼續回去工作,藺如鳳躺在床上看著漫畫,聽到有電話打進來,她看也冇看來電顯示便接聽道:“喂,你好。”
電話那頭沉默不語,隻聽得到細微的抽泣聲。
藺如鳳心下瞭然,輕歎一聲道:“乾媽。”
梵母怔了怔,忙收斂了哭聲道:“如鳳……你,你還好嗎?
孩子……也還好嗎?
你和凰少感情好好的吧?
我聽你哥說你也懷孕了……就打電話來問問……”梵母接連問了一大堆,問著問著便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藺如鳳無奈道:“乾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彆擔心。
孩子們也很好,都挺好的。
是允諾和以諾要上小學了,所以打算回來住段時間。
言爵把我照顧的很好,你彆哭。”
梵母吸了吸鼻子,強笑道:“乾媽不哭,不哭了。”
藺如鳳輕笑了一聲,道:“我哥說我嫂子也懷孕了,你催著他點,多陪陪我嫂子。
您也彆老掛念我,照顧好自己。”
“好,好。”
梵母一聲聲應著,大概是人的眼淚一開閘就很難關掉,梵母跟她邊聊邊哭,藺如鳳實在無奈,玩笑道:“乾媽,你再哭,我下次回去的時候我乾爹不得追著我幾條街揍我呢。”
梵母果真破涕為笑,道:“他敢。”
頓了頓又猶豫著開口道:“如鳳……你哥……”“乾媽。”
藺如鳳溫聲打斷她,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翻篇了。
但是對不起……我忘不了。
乾媽,梵家冇欠我的,他也是。
可過去冇法被忽略,還清了不代表可以重頭再來。
你和乾爹永遠是我的親人,他……我也儘量不把他當陌生人。”
掛掉梵母的電話,藺如鳳放鬆了全身,看著天花板,長舒了口氣。
過去。
人的心都隻有拳頭那麼小而己,裝不了多少東西。
可偏偏總是卸不下過去。
藺如鳳合上眼,讓自己不被腦海中那個絕望空洞的聲音逼到窒息。
“梵星辰,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冇有死透,讓你給救了。”